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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克斯写作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也是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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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3.6-.4.17),哥伦比亚作家、记者和社会活动家,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代表作有《百年孤独》(年)《霍乱时期的爱情》(年)。

马尔克斯18岁考入国立波哥大大学法学系,可是作家对法律毫无兴趣。后因时局动荡,马尔克斯中途辍学,随后进入《观察家报》任记者,并逐渐走上文学创作道路。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来,马尔克斯陆续发表了一系列中短篇小说:《枯枝败叶》、《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恶时辰》、《格兰德大妈的葬礼》。年开始创作《百年孤独》,年小说出版后被视为值得全人类阅读的文学巨著,短时间内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并享誉全球,奠定了马尔克斯在文坛上的地位。随后又创作了《家长的没落》和《一件事先张扬的凶杀案》等小说。年,马尔克斯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奖后,马尔克斯潜心创作,不断有新作推出《霍乱时期的爱情》和《迷宫中的将*》等都是影响比较大的作品。

最近,我又把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和《霍乱时期的爱情》重新翻阅了一遍。在阅读量的过程中,对马尔克斯构建的人物世界仍旧叹为观止,磅礴大气又细腻入微,且还不失一气呵成的畅快。对钟情于文字的写作者来说,既沉迷马尔克斯笔下的故事,也对他的创作历程很感兴趣。在写作这件事上,马尔克斯怎么看?

我们一起来看看他的一次访谈,看看他对写作的看法,了解他是如何创作出《百年孤独》这部经典巨作的,关于上校看冰块的那个下午、美人儿蕾梅黛丝飞走、猪尾巴.......下面内容出现的普里尼奥·门多萨为马尔克斯好友,作家、记者,曾任哥伦比亚驻意大利和葡萄牙大使。

加西亚·马尔克斯:我是偶然开始写作的,也许只是为了向一位朋友表明,我这一代人是能够出作家的。从此我就掉进了陷阱,爱上了写作,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教我更加喜爱。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说过写作是一大乐事,也说过写作是一件苦差。究竟应该怎么看?

加西亚·马尔克斯:两种说法都对。我在开始的时候,刚刚着手探索写作的奥秘,心情欣喜愉快,几乎没有想到自己要负什么责任。我记得那时候,每天凌晨两三点钟,我干完报社的工作,还能写上四页,五页,甚至十页书稿。我曾经一口气写完一个短篇。

普里尼奥·门多萨:现在呢?

加西亚·马尔克斯:现在一天能写完一个大段落就算万幸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写作已经变成一件苦差。

普里尼奥·门多萨:为什么呢?有人会说,你已经娴熟地掌握了驾驭文字的技巧,写起来得心应手了。

加西亚·马尔克斯:问题很简单,就是责任心越来越强了。现在我觉得,每写一个字母,都会引起更大的反响,会对更多的人产生影响。

普里尼奥·门多萨:这也许是你成名的后果吧。声誉这么能左右你的心绪吗?

加西亚·马尔克斯:确实让我感到困扰。在我们这样一块没想到会涌现一批有成就的作家的大陆上,对于一个没有才华获取文学成就的人来说,最糟糕的事就是他的书像香肠一样出售。我非常讨厌自己变成众目睽睽的对象,讨厌电视、大会、报告会、座谈会……

普里尼奥·门多萨:那么,采访呢?

加西亚·马尔克斯:也讨厌。我不想跟任何人争名夺利。这和登山运动员一样,冒着生命危险攀登高峰,但是一旦登顶,下一步要做什么呢?要下去,或者争取明智地、尽量体面地下去。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是否像别的作家一样,面对空白的稿纸会感到焦虑?

加西亚·马尔克斯:是的。除了医学上所说的幽闭恐惧之外,最使我感到焦虑的就是这件事了。但是,我听了海明威的忠告之后,这种焦虑就一扫而光了。他说,只有知道第二天如何继续时,才能休息。

普里尼奥·门多萨:对你来说,具备什么条件才能动手写一本书?

加西亚·马尔克斯:一个视觉形象。我认为,别的作家有了一个想法、一种观念,就能写出一本书来。我总是得先有一个形象。我认为《礼拜二午睡时刻》是我最好的短篇小说,我在一个荒凉的镇子上看到一个身穿丧服、手举黑伞的小姑娘走在火辣辣的骄阳下,之后写了它。《枯枝败叶》是一个老头儿带着孙子去参加葬礼。《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是基于一个人在巴兰基亚闹市码头等候渡船的形象,那人沉默不语,忧心忡忡。几年之后,我在巴黎等一封信,也许是一张汇票,也是那么焦虑不安,跟我记忆中那个人一模一样。

普里尼奥·门多萨:那么,《百年孤独》又是基于怎样的视觉形象呢?

加西亚·马尔克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男孩去见识冰块。那时候,马戏团把冰块当作稀罕宝贝来展览。

普里尼奥·门多萨:是你的外祖父马尔克斯上校吧?

加西亚·马尔克斯:是的。

普里尼奥·门多萨:那就是说,你是从现实中撷取素材的了。

加西亚·马尔克斯:不是直接从现实中取材,而是从中受到启迪,获得灵感。我记得,我们住在阿拉卡塔卡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有一次我外祖父带我去马戏团看单峰驼。另一天,我对他说,我还没见过冰块呢,他就带我去香蕉公司的营地,让人打开一箱冰冻鲷鱼,把我的手按在冰块里。《百年孤独》就是根据这个形象开的头。

因为我正在写的作品是我私生活的一部分。老实说,我感觉那些在接受采访时大谈其未来作品的作家有点儿可怜,因为这表明,他们的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他们想把小说创作中解决不了的问题拿到报刊上解决,以求自我安慰。

普里尼奥·门多萨:可是你常常跟你的知己好友谈论你正在写的作品。

加西亚·马尔克斯:这倒不假。我是要他们干一件苦差事。我只要写东西,就常常跟朋友们谈论。用这种办法,我就能发现哪儿写得成功,哪儿写得还有缺陷,这是在黑暗中认清前进方向的一个诀窍。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把正在写的东西讲给别人听,可是几乎从来不让别人看。

加西亚·马尔克斯:从来不让别人看。这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迷信。实际上,我认为,在文学创作的征途中,作家永远是在孤*奋战,这就像海上遇难者在惊涛骇浪里挣扎。是啊,这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谁也无法帮助一个人写他正在写的东西。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认为,最理想的写作环境是在什么地方?

加西亚·马尔克斯: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上午在一个荒岛,晚上在一座大城市。上午,我需要安静;晚上,我得喝点儿酒,跟至亲好友聊聊天,我总感到,必须跟街头巷尾的人们保持联系,及时了解当前情况。我这里所说的和威廉·福克纳说的意思是一致的。他说,作家最完美的家是妓院,上午寂静无声,入夜欢声笑语。

普里尼奥·门多萨:我们着重来谈谈写作技巧吧。在你漫长的学习写作的生涯中,哪些人影响过你,你能对我说说吗?

加西亚·马尔克斯:首先是我的外祖母。她不动声色地给我讲过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仿佛她刚刚亲眼看到似的。我发现,她讲得沉着冷静,绘声绘色,使故事听起来真实可信。我正是采用了我外祖母的这种方法创作《百年孤独》的。

普里尼奥·门多萨:那么是她使你发现自己会成为一个作家的吗?

加西亚·马尔克斯:不是她,是卡夫卡。我认为他是采用我外祖母的那种方法用德语来讲故事的。我十七岁那年读到了《变形记》,当时我认为自己准能成为一个作家。我看到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莎一天早晨醒来居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于是我就想:“原来能这么写呀。要是能这么写,我倒也有兴致了。”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认为什么是灵感?这种东西存在吗?

加西亚·马尔克斯:“灵感”这个词已经给浪漫主义作家搞得声名狼藉。我认为,灵感既不是一种才能,也不是一种天赋,而是作家坚韧不拔的精神和精湛的技巧同他们所要表达的主题达成的一种和解。当一个人想写点儿东西的时候,这个人和他要表达的主题之间就会产生一种互相制约的紧张关系,因为写作的人要设法探究主题,而主题则力图设置种种障碍。有时候,所有障碍会一扫而光,所有矛盾会迎刃而解,会发生一些过去梦想不到的事情。这时候,你会感到,写作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这就是我所认为的灵感。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说过,优秀的小说是现实的诗意再现。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观点?

加西亚·马尔克斯:可以。我认为,小说是用密码写就的现实,是对世界的一种揣度。小说中的现实不同于生活中的现实,尽管前者以后者为依据。这跟梦境一个样。

普里尼奥·门多萨:在你的作品中,特别是在《百年孤独》和《家长的没落》中,你所描绘的现实已经有了一个名称,即魔幻现实主义。我觉得,你的欧洲读者往往对你所讲述的魔幻事物津津有味,但对产生这些事物的现实却视而不见……

加西亚·马尔克斯:那一定是他们的理性主义妨碍他们看到,现实并不是西红柿或鸡蛋多少钱一斤。拉丁美洲的日常生活告诉我们,现实中充满了奇特的事物。为此,我总是愿意举美国探险家F·W·厄普·德·格拉夫的例子。上世纪初,他在亚马孙河流域作了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旅行。这次旅行,使他大饱眼福。他见过一条沸水滚滚的河流,还经过一个地方,在那里,人一说话就会降下一场倾盆大雨。

在阿根廷南端的里瓦达维亚海*准将城,极风把一个马戏团全部刮上天空,第二天渔民们用网打捞上来许多死狮和死长颈鹿。

在《格兰德大妈的葬礼》这个短篇小说里,我描写了教皇对哥伦比亚的一个村庄进行了一次难以想象的、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旅行。

我记得,我把迎接教皇来访的总统写成一个秃了顶的矮胖子,以别于当时执*的高个瘦削的总统。小说问世十一年后,教皇真的到哥伦比亚来访问,迎接他的总统跟我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秃顶、矮胖。

我写完《百年孤独》之后,巴兰基利亚有一个青年说他确实长了一条猪尾巴。只要打开报纸,就会了解我们周围每天都会发生奇特的事情。我认识一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兴致勃勃、仔细认真地读了《百年孤独》,但是阅读之余并不大惊小怪,因为说实在的,我没有讲述任何一件跟他们的现实生活大有径庭的事情。

普里尼奥·门多萨:那么,你在作品里所说的一切都具有现实的基础罗?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我的小说里,没有任何一行字不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敢肯定吗?在《百年孤独》里,就有许多相当奇特的事情。俏姑娘雷梅苔丝飞上天空,*蝴蝶缠着毛里西奥·巴比洛尼亚打转转……

加西亚·马尔克斯:这也都有现实根据。

普里尼奥·门多萨:请你举例说明……

加西亚·马尔克斯:比方说毛里西奥·巴比洛尼亚吧。我大约四、五岁的时候,住在阿拉卡塔卡。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电工换电表。这件事,历历如在目前,仿佛昨天发生似的。他用一条皮带把自己绑在电线杆子上,免得掉下来。这条皮带当时真把我看呆了。后来他又来过好几次。

有一次他来的时候,我看见我外祖母一面用一块破布赶一只蝴蝶,一面叨唠:“这个人一到咱们家来,这只*蝴蝶就跟着来。”这个电工就是毛里西奥·巴比伦的原型。

普里尼奥·门多萨:俏姑娘蕾梅黛丝呢?你怎么会想到把她送上天空的呢?

加西亚·马尔克斯:本来,我打算让她在家中的走廊里跟丽贝卡和阿玛兰妲一起绣花时销声匿迹的。但这是电影镜头般的安排,我觉得很难让人接受得了。

蕾梅黛丝说什么也得留在那里。于是我就想出一个主意:让她肉体上和精神上都升上天空。这样写,有事实根据吗?有一位老太太,一天早晨发现她孙女逃跑了,为掩盖事情真相,她逢人便说她孙女飞到天上去了。

普里尼奥·门多萨:你在一个地方曾经说过,让俏姑娘蕾梅黛丝飞上天空可不容易。

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啊,她怎么也上不了天。我当时实在想不出办法打发她飞上天空,心中很着急。有一天,我一面苦苦思索,一面走进我们家的院子里去。当时风很大。一个来我们家洗衣服的高大而漂亮的黑女人在绳子上晾床单,她怎么也晾不成,床单让风给刮跑了。

当时,我茅塞顿开,受到了启发。“有了。”我想到。俏姑娘蕾梅黛丝有了床单就可以飞上天空了。

在这种情况下,床单便是现实提供的一个因素。当我回到打字机前的时候,俏姑娘蕾梅黛丝就一个劲儿地飞呀,飞呀,连上帝也拦她不住了。

当我看完加西亚·马尔克斯与普里尼奥·门多萨之间就写作方面的访谈内容,甚觉受益匪浅,特别是他对灵感的见解,对《百年孤独》如何从现实中取材进行创作。对于《百年孤独》这部经典,我此前推荐过给大家,今天乘兴再次推荐给你,相信你看完一定不会失望。这部小说已计划拍摄成影视剧,投放到荧幕之上。再看影视剧之前,先看一遍原著小说,那是一种还不错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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